1944年8月，日军攻占衡阳，为了加强指导第二期湘桂作战，统一指挥第11、第23、第34军，决定成立第6方面军，冈村宁次担任司令官。由于攻占衡阳较预定的7月上旬延误了约一个月，中国派遣军不得不重新修正一号作战计划：

“第23军于9月上旬，从西江两岸地区展开攻势，迅速攻占梧州、丹竹后，大致于10月下旬以前作好进攻柳州方面的准备。第11军9月下旬从衡阳南面地区展开攻势，攻占全县附近后，大致于10月以前作好进攻桂林的准备。11月上旬，第6方面军指挥第11、第23军展开包围攻势。捕歼敌第四战区及企图聚集的敌军主力，并攻占桂林、柳州。”

广西战场上的日军

日军抢攻柳州，国军换防玄机

柳州地处广西腹地，居瑶山、九万山、凤凰山之间，城区周围石山星罗密布，形势险要，湘桂铁路和黔桂铁路在此形成交汇，抗战时期算是西南大后方的一座中等城市。

1944年10月，黄涛第62军进驻柳州，这是一支从湖南战场败退下来的粤系军队，但军风纪方面维持较好。11月3日，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召开军长以上高级将领会议，决定“防守柳州的第62军归第35集团军指挥，调赴武宣、来宾以南地区；柳江西岸沿线要点由第27集团军杨森所部固守，柳州城防改由丁治磐第26军担当，并先以一师兼程由运江开赴柳州接替第62军防务”。

张发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委任状

亲历柳州会议的第四战区高级参谋李汉冲一语道出此中玄机：“黄涛怕担任柳州城防守备，托人向张发奎请求改调任务，张徇广东同乡之情答应相机照顾。”

按照原定计划，日军攻取柳州以第23军为主，第11军为辅，但第11军军长横山勇求功心切，不顾上级阻止，竟然独断专行起来：“本军决定乘敌集聚于桂林周围及南集团（第23军）正面，柳州守备薄弱之机，一举攻占柳州。3日晨已命令鹿（第3师团）及山（第13师团）部队遥相呼应向柳州挺近并攻占之。”

张发奎穿过的军服和勋章

既然木已成舟，冈村宁次只好强调：“余重视宜山胜于柳州。”言下之意，希望第11军眼光放远一些，别只盯着柳州，在宜山截住后退的中国军队比什么都重要。

守城战斗，象征意义大过实际

调整柳州防务之后，张发奎带着一丝歉意交代丁治磐：“我绝不要求你死守柳州，只希望你尽力支持，愈久愈好。”同时不忘向蒋介石陈情告急：“本战区兵力虽号称为九个军，但皆久战之余并转战数千里，每军兵员均仅及四分之一，疲敝已极，殊恐难负重任；现情势已急，目前能以空运二、三军到柳，似仍可撑持危局，达成钧座期许目的；否则殊难应用。”

《丁治磐先生访问纪录》

副参谋总长，广西地方实力派白崇禧也是一个劲要求援兵，蒋介石11月1日在日记中这样写道：“健生对各种要求语多威胁，色亦傲慢，但此为其习性，余皆导之以理，彼卒顺从而无异辞，此推诚之效也。桂柳激战已启，余决以固守桂林为主，柳州势难保持，固不愿增兵加防，以免逐次消耗，有碍我集中兵力整个出击之方略。”

11月9日傍晚，日军突破天长岭、马草塘阵地，改而攻向蟠龙山和柳州南市一带。第26军第41师第122团防守马鞍山，日军第3师团第34联队一个中队试探着发起进攻，该团官兵沉着应战，阵地丝毫不动。日军战史承认马鞍山“重庆军凭借天险、各种障碍物和据点进行了顽强抵抗。第2大队经过拼死夜袭，虽冲入但未能予以占领，甚至一部分不得不暂时后退到窑埠村附近集结”。

张发奎使用过的望远镜

蟠龙山是俯瞰柳州的制高点，日军炽热炮火几乎全部向此倾泻，第34联队第1大队炮击过后跃出攻击位置，守军凭借多层铁丝网和交叉火力，使敌人未获任何进展。

柳州北部的战况同样激烈。9日早晨，日军第13师团第104联队猛攻兵营岭、凤凰岭阵地，第26军第44师利用碉堡和防坦克壕顽强阻击，敌我反复拼杀，形成胶着。8时许，第131团阵地一部被日军突破，不少溃兵拥向柳江边伺机南撤，遭到日军山炮大量杀伤。

10日3时许，张发奎电话指示丁治磐：“桂林情况已不明，该军应避免无谓牺牲，着即适应情况开放西侧道路，配属之野炮营应撤至大塘，河北市区之一个团可撤至南岸，对所有仓库应遵令彻底破坏。”大约七个小时后，日军第104联队突入柳州北市。守军留下第41师第121团掩护主力西撤，是夜陷入重围，丁治磐不忍丢下官兵，当即指令第123团前往解围。后来赵凤铭团长率残部拼死杀出一条血路，辗转至1945年1月成功归队。

张发奎视察战地

金城江阻敌，国军坦克上阵

张发奎带着卫队、特务团以及长官部非战斗人员于11月14日抵达怀远，处境非常不妙，除了先期集结的特种部队，怀远几乎没有其他战斗力量。“在第26军丁军长未到达怀远以前，凡在怀远附近之工兵第8团、第26军先头部队、炮兵第14团第8连、第48师第142团第3营、战车防御炮教导总队直属第1营之一连、第46军炮兵营及地方团队统归本战区干部训练团教育长王辉武指挥，在怀远附近阻敌西进。”

张发奎一声令下，榴弹炮、山炮、战防炮、坦克全部进入阵地，工兵第8团完成了破坏怀远正面公路铁桥的准备工作，只等柳州撤下来得第26军通过。16日6时，王辉武觉得不能再等，下令工兵炸断公路铁桥。日军第13师团第116联队蜂拥而至，面对国军各种火炮及坦克集火交加，根本抵挡不住，只得绕道北牙、安马方面迂回前进，中途又遇到第37军伏击，联队长负伤。丁治磐乘此机会，整日督促部队抢渡金城江。

国军使用的苏联t26坦克

然而，怀远小胜终究不能挽回广西战场大溃败。11月 24日，日军第23军麾下的第22师团占领南宁。为了策应打通大陆交通线的最后一段，日军南方军总司令寺内寿一下令驻越南西贡的第21师团派出一个加强联队，执行“从法属印度支那国境向南宁方向进攻，并负责为第6方面军各队进行补给”的任务。12月10日，第21师团一宫支队第83联队在绥禄镇（今扶绥县东门镇）的公路上，与东面开过来的第22师团第84联队取得会合。

国军使用的37毫米战防炮

日军沿着黔桂路穷追不舍，第6方面军于11月15日发布命令，确定第11军“大致应追击到广西和贵州省的省境线”。从重庆远途赴援的第97军先后在大山塘、南丹阻敌七天，第13师团后来超越追击范围，直至贵州省南部独山县。12月4日，日军放火焚烧中国军队来不及转移的被服、粮秣、弹药仓库，开始撤离独山。

1945年元旦，蒋介石照例发表告全国军民书：“我们神圣抗战到今天已进入了第九年度。回溯这八年来，要以去年这一年为危险最大而受患最深的一年。敌人侵豫犯滇，窜扰桂柳，猖狂盲进，在最深入的时候，侵犯到了贵州的独山。我们这八个月来，国土丧失之广，战地同胞流离痛苦之深，国家所受的耻辱之重，实在是第二期抗战史中最堪悲痛的一页。”

参考文献：

1、黄玉章、郭汝瑰主编：《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》，江苏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。

2、全国政协文史委编：《粤桂黔滇抗战》，中国文史出版社1995年版。

3、吕芳上主编：《蒋中正先生年谱长编》，台北“国史馆”2015年版。

4、《张发奎口述自传》，当代中国出版社2012年版。